惠志斌 | 为什么比特币如此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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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思想探索与自由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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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比特币如此受欢迎？ ——数字加密货币形成机制与风险监管研究

惠志斌|上海社会科学院互联网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副研究员

本文原载于《探索与争议》2018年第9期，原题为《数字加密货币形成机制与风险规制研究》

除特别注明外，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

数字化浪潮下的货币革命

货币作为交换媒介和价值衡量标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3000 年，当时苏美尔人使用楔形文字和粘土碎片建立了他们的货币体系。 随着人类经济活动的繁荣和科学技术的发展，货币的形态不断发生变化，经历了实物货币、金属货币、信用货币等不同阶段。 20世纪80年代以后，在现代信息技术的支持下，电子货币、虚拟货币、数字加密货币等新型货币相继出现。

其中，电子货币是将法币的物理形态转变为电子形式的存储和支付，由政府发行，具有法定无限补偿和赎回保障的性质，本质上是法币电子化； 虚拟货币是产生于与实体经济无直接关系的网络虚拟空间或组织，由特定的中心化组织发行，必须使用法币充值或使用法币购买特定商品的消费行为附带产生和服务，虚拟货币通常不能逆转为法定货币，例如游戏币、航空里程和信用卡积分等； 数字加密货币是一种基于密码学分布式账本技术，采用去中心化的点对点支付机制的新型资产价值表现形式。 理论上，政府和私人机构都可以充当数字加密货币的发行者。 近年来，全球数字加密货币发行交易如火如荼，但在实践层面仍存在巨大争议，是各国金融监管的重点领域。

截至2018年8月，主要数字货币市场CoinMarketCap排行榜上有1890种数字加密货币，总市值2170亿美元。 常见的比特币（BTC）、以太币（ETH）、瑞波币（Ripple）和莱特比特币（LTC）等占据了数字加密货币市场的绝大部分。 目前数字加密货币主要有三大主流技术：一是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第一代区块链技术； 另一个是基于智能合约的以太坊（Ethereum）技术； 三是以区块链交易为代表的物联网IOTA技术。 由于数字加密货币充分公开了程序的源代码，一般只需在现有基础上对技术稍作改进、微调，甚至分支、分叉，即可开发出新的数字加密货币。 加密货币。

数字加密货币从概念到应用，直至被世界追捧，有着深厚的历史背景。 其形成机制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传统主权货币的弊端为数字加密货币的形成提供了现实需要。 早在1976年，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就在其《货币非国家化》一书中指出了现有主权信用货币体系的弊端：寄生和疯狂增长的自我毁灭性银行体系、不可阻挡的通货膨胀和经常性的主权违约。 他还进一步提出了以私人发行竞争性货币代替国家发行法币的革命性设想。 他认为，与其他商品一​​样，市场竞争会产生比政府垄断更好的结果。 货币产出和货币政策的决策更多体现在可以避免货币政策频繁变化带来的经济周期的影响。

此外，美国经济学家本杰明·M·弗里德曼等学者批评了主权货币扩张政策造成的通货膨胀。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了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 世界各国政府一致实施量化宽松政策。 印发的大量纸币流入金融市场，导致全球通货膨胀。 信任度大幅下降。 相应地，数字加密货币体系无需政治家和金融家的认可，可以跨境流通，迎合了人们寻求资产保值增值和灵活配置的现实需求。

其次，区块链技术提供了实现数字加密货币的可能性。 数字加密货币需要极其复杂精密的科学技术支持。 区块链利用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多种技术构建去中心化的分布式账本数据库，可以做到实时、透明、无缝衔接。 各个参与者或节点在每个阶段创造的价值通过算法计算，所有参与者在其商业生态系统中的贡献、互动、参与和影响力将记录在区块中，其价值将以数字化的形式体现加密货币自动展示在其区块链钱包中，价值分配过程将通过智能合约（smart contact）自动实现，从而省去所有确认、审计、执行等中间环节，大大降低信任成本。 提高经济效益。

为此，金融投资专家Albert Wenger表示：加密货币就像是某个展会的通行证，展会上不同的运营商会根据其具体服务定价。 您只需用法币购买一次数字加密货币，即可在整个交易会期间使用。

此外，数字经济的发展趋势为数字加密货币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持续的创新动力。 当前，全球经济活动正朝着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趋势发展。 传统的产业边界正在逐渐被打破。 柔性生产和社区协作促进了各种个性化需求的产生，催生了共享经济和众包经济。 、平台经济等一系列新业态。

数字经济的价值创造形态，客观上需要更丰富、更高效的价值识别和分配形式。 由于与传统经济形态的高度绑定，现有金融货币体系在实际运行中往往不能满足数字经济时代各方面的需求。 类业务创新的需要。 数字加密作为货币的一种竞争性或补充性形式，可以与各种数字经济创新场景相结合，不断创新，从而打造“多元化”的价值认同和分配体系，更好地促进数字经济商业创新活动的开展。

加密货币的主要风险

虽然比特币等数字加密货币的概念极具吸引力，但在过去十年的快速发展过程中，数字加密货币也暴露出一系列风险，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 价格泡沫

近十年来，比特币（BTC）、以太币（ETH）、莱特币（LTC）等数字加密货币受到全球投资界的青睐，市场价格快速增长。 它被认为是历史上最大的资产泡沫之一。 一。 2017年底至2018年初，数字加密货币市场剧烈震荡，再次引发各界对其风险的担忧。 2017年12月，美联储主席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指出，数字货币是一种“高度投机性资产”，“不构成法定货币”，在支付系统中扮演“非常小的角色”，不是稳定的价值存储。”

加拿大中央银行行长史蒂芬·波洛兹 (Stephen Poloz) 也在 2017 年 12 月评论过比特币等数字加密货币，认为真正的货币必须作为可靠的价值储存手段并促进流通。 对数字加密货币的热情表明当前市场需求在增加，但这种热情与“20年前的科技泡沫”非常相似。 它可能在未来对金融系统造成重大破坏，应谨慎对待。 Poloz 还指出，购买加密货币的行为更接近于赌博而非投资。 2018年，美国著名投资人沃伦巴菲特在接受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采访时表示：“我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像比特币这样的数字加密货币最终会崩溃。”

(2) 技术破坏

目前，数字加密货币的运行体现出明显的“技术原教旨主义”特征，即理想化地认为数字加密货币的运行可以由一套技术代码体系驱动，其技术代码为完美无瑕，牢不可破。 然而，迄今为止，区块链和智能合约都是尚未完全成熟的前沿技术，难免存在缺陷和漏洞。 一旦被人为破坏和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近年来，数字加密成为网络黑客攻击的重点。 2016 年 6 月，以智能合约形式运行在以太坊区块链上的项目 The DAO 因代码漏洞遭到黑客攻击，导致价值高达 6000 万美元的以太坊被盗。 2017年，韩国比特币交易所Yapizon被盗3831枚比特币，市值约500万美元。

（三）财务造假

数字加密货币的财务造假主要包括价格操纵和虚假发行。 由于数字加密货币被寡头大量持有，而数字加密货币交易所没有像证券交易所那样完善的信息披露制度，数字加密货币市场操纵成为可能。 2018 年 2 月，美国商品期货监管委员会提议向 Bounty 报告操纵活动。

此外，首次代币发行（ICO）也成为金融诈骗的重灾区。 ICO主要用于区块链项目融资。 数字加密技术产生某种“代币”，项目参与者需要使用比特币（BTC）、以太币（ETH）或莱特币（LTC）换取这种“代币”作为参与项目的手段，并在未来获得奖励券。 由于启动ICO项目的成本低，限制少，只需通过远程网络操作即可，因此存在很多虚假项目、虚假ICO平台、虚假代币和旨在骗取资金的交易市场，造成财产损失参与者的损失。

（四）协助犯罪

比特币等数字加密货币具有匿名性、去中心化和全球化等特点，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跨境无障碍支付和交易。 这些特性使得数字加密货币成为违法犯罪活动的最佳交易媒介。 2017年12月，世界经济论坛在《Bitcoin's Surge Adds Urgency to Calls for Global Regulation of Cryptocurrencies》一文中表示，比特币极易被用于非法交易、洗钱等。和恐怖主义。 许多政府现已开始监管交易所，要求了解你的客户 (KYC) 流程和反洗钱合规性，但比特币全球贸易的性质限制了这些措施的有效性。 虽然监管技术的进步使政府更容易使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和机器学习来检测可疑交易，但不良行为者可以继续通过监管宽松国家的交易所进行交易。

(5) 震荡法币

虽然数字加密货币不被视为法定货币，但作为一种具有竞争力的货币形式，它们实际上正在挑战各国法定货币的地位。 2015年12月，兰德公司发布的《虚拟货币对国家安全的影响》报告认为，数字加密货币会降低国家对货币的管控能力，造成监管混乱，带来交易信任、缺乏中央权威和治理结构、交易平台安全、网络效应（互操作性）和应用推广挑战。 随着非国家行为者技术能力的增长，数字加密货币很可能被用来增强其政治或经济实力，从而构成金融安全甚至国家安全风险。

数字加密货币监管政策

面对数字加密货币的兴起及其带来的复杂多重风险，世界各国政府不断加强监管，但在数字加密货币的法律地位、行政管理、市场准入、税收征管等方面存在显着差异。

(1) 中国

目前，我国不承认数字加密货币的法律地位，并出台了明确的监管措施。 2013年12月，中国人民银行、工信部、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联合发布《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指出比特币是一种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同等的法律地位，不能也不应该作为货币在市场上使用。

2017年9月，央行7部委、中央网信办、工业和信息化部、工商总局、银保监会、证监会、国家工商总局中国保监会发布《关于防范代币发行融资风险的公告》，将ICO定义为非法融资行为。 要求立即停止各类代币发行融资活动，要求已完成代币发行融资的组织和个人作出清算等安排。

在相关管理部门对境内ICO活动和虚拟货币交易场所进行清理整顿的同时，部分投资者已转向境外开展相关活动。 针对这种情况，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于2018年1月发布了第三次ICO相关风险提示，在《关于防范境外ICO与“虚拟货币”交易风险的提示》中，呼吁投资者认清与ICO之间的关系。境外ICO及“虚拟货币”交易平台风险。2018年8月24日，中国银保监会、中央网信办、公安部、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工商总局市场监管总局联合发布《关于防范以“虚拟货币”“区块链”名义非法集资的风险提示》，其中列出了包括IFO、IEO、IMO等新型数字加密货币融资风险信息。不过，中方并不反对数字货币技术本身，中国人民银行已开始测试数字货币，有望成为首家发行数字货币的主要央行货币。

(2) 美国

美国对加密货币的监管是由不同的机构进行的。 总体而言，美国承认数字加密货币的法律地位，但不同部门和地区对数字加密货币的监管措施不一致。 2013 年 11 月，美国联邦政府就比特币举行听证会，确认比特币是一种合法的金融工具。 2015 年 9 月，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 (CFTC) 发表声明，将比特币和其他数字加密货币作为“商品”进行监管。

美国各州对数字加密货币也有不同的监管立场。 其中，对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持否定态度和监管的州包括纽约、新罕布什尔、康涅狄格、夏威夷、佐治亚、北卡罗来纳、华盛顿和新墨西哥。 支持加密货币技术的州包括亚利桑那州（承认智能合约）、佛蒙特州（区块链可以作为证据）和特拉华州（公司可以使用区块链进行股份登记）。

(3) 欧盟国家

欧盟国家对数字加密货币的态度更为复杂。 与美国不同，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欧洲迅速建立了法律和监管机构来引导刚刚起步的金融科技行业。 从2013年开始，欧洲央行开始将比特币视为一种“经济财产”，承认比特币的支付地位，但同时要求比特币交易遵守反洗钱、商业和税收法规。 2017年12月，欧盟国家政府计划解决比特币等加密数字货币的洗钱和逃税风险，对比特币实施反洗钱和金融反恐法，要求交易者实名交易. 客户还需要比特币在线交易平台调查和报告可疑交易。

(4) 韩国

韩国是全球主要的数字加密货币交易市场。 根据行业网站 CryptoCompare 的数据，韩国的比特币交易量约占全球交易量的 12%。 因此比特币怎么产生的原理，韩国政府也开始全面加强对数字加密货币交易的监管。 2017 年 9 月 29 日，韩国金融服务委员会 (FSC) 表示，在中国叫停 ICO 后，它将禁止所有形式的代币融资。 2018年1月，韩国监管部门对六大数字加密货币交易所进行了突击检查。 韩国法务部长朴相基表示，韩国法务部正在准备一项法案，禁止通过交易所进行加密货币交易。 司法部将与政府工作组合作，关闭世界上最大的比特币和以太坊市场，称为“虚拟货币交易所”。

综上所述，各国对数字加密货币的监管立场和法律政策存在诸多差异，可见当前全球对数字加密货币这一新货币形态的认可难度较大。 随着数字加密货币的发展，数字加密货币在结构和功能上呈现出鲜明的类别特征和代际特征，数字加密货币不适合用单一的监管标准来判断。 如何在创新激励与风险防范之间寻求平衡，是各国共同面临的问题。

数字加密货币的未来展望

面对日益严格的政府监管，全球数字加密货币的发展面临着重大考验，其未来将呈现以下趋势。

(1) 去中心化

2017年10月，美国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发表文章《禁止加密货币将影响相关创新》，认为全面禁止数字加密货币将遏制经济创新实验，政府和金融机构可以利用数字加密货币加速向无限制过渡 在现金社会中，数字加密货币的特性融入了现有的货币体系，现有的金融机构可能是数字加密货币发展的最大受益者。 事实上，很多国家已经在积极探索央行系统发行数字加密货币的路径，比如英国的RSCoin、加拿大的Jasper项目的CAD-Coin、新加坡的Ubin以及我国央行的数字货币项目. 货币在本质上仍然是一种创新的法定货币形式。 被认为是让价值更稳定、数据更安全、监管更强大。 它不仅为社会创新服务，也为经济调控提供有效手段。

因此，在各国实际治理体制下，数字加密货币是应该坚持现有的去中心化和去中心化，还是需要积极融入现有的政府主导的金融体系，在去中心化和集中化之间寻求现实的平衡比特币怎么产生的原理，通过实践，突破对区块链技术的传统认知，真正发挥区块链推动实体经济创新发展的强大动力，是数字加密货币进一步发展的关键“分叉”。

(2) 功能衰退

尽管数字加密货币在种类数量和价值规模上增长迅速，但数字加密货币的应用场景仍然十分有限。 应用场景中的商品或服务，以及数字加密货币极不稳定的价格，将进一步影响用户使用手中数字加密货币进行消费的意愿。 数字加密货币呈现出交易所热闹、实际应用冷清的尴尬局面。 大部分投资用于发展交易所和ICO发行，很少用于改进技术、建立监管机制和增加应用场景。 未来，随着全球区块链技术的广泛普及，数字加密货币的实际功能也将全面回归。 数字加密货币的供给将紧紧围绕各种数字经济创新活动，其价值识别和分配功能将进一步增强。 这将反过来有助于数字加密货币的价格稳定，成为数字经济创新发展的重要支撑要素。

（三）监管创新

传统的货币监管思路和方式显然无法满足数字加密货币的发展需求。 法规需要提前识别和降低风险。 监管者还应寻求技术和方法的创新。 其中，2015年3月，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FCA）监管沙盒（Regulatory Sandbox）的思路值得借鉴。 在监管沙盒环境下，放宽了对基于数字加密货币的创新活动的监管要求，金融科技企业可以在其中测试创新的金融产品、服务、商业模式和营销方式，而不必担心现有监管规则的约束。 监管沙盒允许公司和监管机构之间的合作，以推动双方的创新。

除英国外，新加坡、澳大利亚、美国等国家也在2016年和2017年推出了沙盒监管的相关文件，对准入条件和操作方式进行了说明。 2017年5月23日，我国在贵阳启动了区块链金融沙盒项目，这是我国第一个由政府主导的沙盒项目。

数字加密货币的诞生有着深刻的背景。 在技​​术界和投资界的共同推动下，数字加密货币正在快速构建一条又一条数字经济生态链，自下而上推动着对传统货币体系和经济运行的颠覆。 创新。 未来，我们需要科学、理性地看待数字加密货币的发展趋势，将其纳入数字经济时代金融创新发展的重要内容。 同时，科学认识数字加密货币的新风险，对数字加密货币进行监管创新，将数字加密货币纳入安全可控的发展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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